大胆的管理创新实践正在让海尔成为一个全球管理创新的试验高地。美国管理理论界认为海尔的管理实践已经成为全球管理“登月计划”的一部分。英国的量子管理学者认为海尔已经实现了量子转型,这给深陷牛顿范式的西方企业送来了管理转型的启示。德国工业界认为海尔发现了新的工业世界并且构造了认识和管理这个新世界的世界观。我们应该沿着哪些维度去理解海尔管理模式的先进性?新华网记者就这些问题采访了帕勒咨询公司资深董事罗清启。
量子组织是一种关于创新性的通信方式
新华网:英国有量子管理学者认为,海尔是全球最早采用量子管理方式的标志性企业之一,这位学者也表示,当下的西方管理方式仍深陷在牛顿范式中难以转型。能否给大家解读一下什么是量子管理学?西方的管理方式是否像学者所说的那样难以转型,而海尔的管理方式确实是领先西方的吗?
罗清启:量子管理学是西方最前沿的管理论之一,个人认为它目前仍然处在学科的萌芽期,没有形成自己的学科体系,其主要的实践主体是物理学者,是物理学者在用量子物理的一些理论工具思考组织问题,但是,这个理论已经对西方疲惫的管理学带来巨大的观念冲击。
这个理论的核心是所有组织的基础性改革都是心灵变革,其主要着眼点是让大脑创造力、组织变革能力和领导能力联系起来,以期产生新的管理动力,但是,我个人认为西方的量子管理学在开始不久就走入唯心主义和工具的庸俗主义。
麦克卢汉把人类扔进了地球村,我们所有的现代管理都是基于村子的全球现实中,也就是说,地球在变小,组织在变大,现代管理学要解决的是在小村子中展开大组织的管理。互联技术的普及实际把人类从地球村推入量子村中。量子物理从其观察的尺度看,它不是发现了一个微观世界,而是发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真正的、巨大的宏观世界,这个世界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今天管理学面对的最大现实是我们生活在量子村中,这是管理变革的能量基态,什么东西被量子化了?这是管理学必须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当整个人类社会都被量子化的时候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仅在组织的内部搞量子化。
从当下全球管理量子化的进程看,海尔的管理超越了英国学者的量子管理设想,英国学者的量子管理实际上仍然是想给马克斯·韦伯的科层体系与钱德勒的规模与范围体系的粘合结构注入兴奋剂,这就是所谓的塑造组织内的活力,实际上前摄来看组织内活力在量子时代就是茶壶里的风暴,就是组织的小确幸,当然也肯定是一个不堪大用的笑话。
因此,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不是用量子物理的方式去改造传统的管理方式,也就是传统管理工具的量子化,这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一个真正的量子组织不是牛顿组织的量子化装修,量子管理不是管理工具换装,正确的应该是按照量子的方式重新建构组织,重新疏导组织与创新的关系,这些问题是目前英国量子管理学存在的主要的问题。
海尔提出了量子管理学的追问,组织边界的尺度,我们在未来要在多大的范围内形成组织?组织新的动力系统是什么?组织还要依靠我们号称的管理层或全员的活力吗?钱德勒从物质的通过量上思考过组织,组织被当成是一种运输装置,被它创造出来的规模与范围的经济性被它自己运输出去,这种描述可以被翻译成另外一种表述,组织是一种经济性的通信方式。量子化造成最大的结果是通信的充足供应,所以量子时代的组织考虑的首要问题是优化社会的通信秩序,用更多的创新秩序去定向量子的能量基态,因此,我们在海尔看到一种颠覆性的结论:组织是一种关于创新性的通信方式。
工业4.0是穿了新马甲的工业地心说
新华网:在德国刚刚推出自己的工业4.0计划后,你认为海尔的工业转型实践领先德国十年。在你表明工业4.0是个历史范式之后,德国工业理论界认为德国掉入了自动化和效率陷阱,一个奇特的观点在今年的德国工业界流传,那就是德国工业一怕机器人公司,二怕海尔,也就是说海尔被看成是德国新工业体系的强有力对手,德国工业为什么怕中国的海尔,能否给我们提供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视角?
罗清启:在很多时候我们不能用对的或者是错的标准来评判我们的世界观,哥白尼和伽利略扩大了人类的视野,通过发现新的空间主体来重新安置地球的位置。在工业领域也是一样的,德国工业4.0是德国工业理论界发现的一个用互联技术改造工业世界的例子,它并没有新增新的世界,仅仅是计划修补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互联仅仅是一种技术性的手段,而不是用它去构建新的本体论的关键性手段,用媒介即信息的观点来看,互联本身就是本体。
我们如果把工业简化为一种制造技术的话,工业构造的从来就不是工厂而是社区和社会,这也表明工业一直在扮演一种社会分工的组织者角色,德国害怕海尔的原因是海尔扩大了工业的世界,像哥白尼和伽利略一样,在互联时代或者说是在新的量子时代,海尔的做法是要重新安置工业在社会中的位置,这也就是我们通常难以理解的工业再平衡。
组织要保持它在社会中的创新位置,就必须具有让整个社会可以轻松穿越组织的能力。德国工业4.0实际是穿了新马甲的工业地心说,海尔代表的是哥白尼的翻转,当然德国学界目前已经意识到这种工业路径的问题,比如工业4.0政策的核心学者已经在赫芬顿邮报上发表《德国工业4.0讣告》的文章来反思德国的工业战略。
现代管理后的管理范式是创新力脱域
新华网:美国管理理论界最近有舆论认为,海尔的人单合一管理模式已经成为管理登月计划的一部分,这个结论极为重要,它标志着中国的管理实践与管理探索不仅仅是站起来了,而且还是站上去了。我们该如何从管理历史的维度去理解管理登月计划?我们应当如何看待中国企业在全球管理史上标注出的这极为重要的标志性节点?
罗清启:登月计划是人类星际移动的开始,是现代人类的科技集合的高边疆。管理的登月计划在管理学历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计划,也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时代节点,它表达了一种更换管理范式的愿望,被更换后新的管理范式是什么,管理学界到目前为止仍无法清楚界定,理论界采用一种描述的方式排列出传统管理方式在现实运行中遇到的问题,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些问题,那么问题答案的集合就是新的管理范式。我们没有在排列中看到一种关于新范式的结构性系统出现,所以,这个管理的登月计划的详细内容更像是数学科学中的时代性猜想,因此,登月计划对管理学界来说是个没有时间表的管理学的探索之旅,它的出现反映了西方管理学整体的困顿和迷茫。
现代管理学实际是跨国组织的操作系统,它是马克斯·韦伯科层结构与钱德勒规模与范围模型的调和物,在中国市场开放以及大量的跨国组织关闭它们的全球市场疆域之后,西方管理学就进入一种疲劳乏力的调整期,管理史上管理学的创新进程经常由于新市场空间的出现而进入到歇工状态,在提出管理登月计划之前,西方管理学徘徊在“核心竞争力”的路标之前,核心竞争力被当成一个重要的管理理论,实际它是管理同质化的副产品,当然直到现在它还在无奈地支撑着管理创新乏力的西方管理创新的高原平台期。
在由跨国公司构造出的复杂供应链体系中什么才是稀缺的价值?我们盘来盘去才发现稀缺价值寥寥无几,狭窄的社会知识供应通道和过剩的制造能力制造出现在的管理学盲区。由“核心竞争力”路标大幅度回溯到大规模制造的开始这一漫长的历史长镜头中,管理学的日常工作就是不停地在组织的不同部位发明量化组织过程的管理工具,通过量化去控制组织的因果关系,这就是现代西方管理学的秘密,可惜的是,组织仍然被扔进了经验主义的实践系统中,而没有进入自然科学类的系统领域,当然持续发现量化工具的进程没有中断。
当全球再也没有增量市场的时候,所有的存量都必须在新的管理逻辑的支配下嬗变为新的增量,个人理解,海尔的管理模式之所以被纳入管理登月计划,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海尔为未来工业打开了创新力涌入的通道。大规模制造是工业话语,从社会学意义上说它实际是制造的脱域工具,这是直到现在仍被忽视的一个话语视角。
就像货币一样,它从来不能被简单地理解为支付工具,它实际上是连接债权与债务人支付关系的时间工具,在未来管理学中,组织作为大规模制造的脱域工具的角色会很快褪色,它将快速演变为创新的脱域工具,创新将被大面积地从我们从未关注到的黑暗大陆中薅出来。海尔是目前全球工业领域向创新脱域方式转型最快的组织,这就是它能被选为管理登月工程种子选手的最重要的原因,当然也是最隐秘的原因。
工业仅仅是创新的一种隐喻
新华网:你最近有一个观点称海尔的人单合一模式终结了现代管理学,这个观点引起学界极大的争议,请问一下作出这样的结论的依据是什么?可否解释一下管理学的现代性是什么吗?能跟我们分享一下现代管理学之后的管理学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罗清启:我坚信这个结论是正确的,并且很快将会被实践验证。我们对很多领域现代与后现代的定义都是模糊的,管理学也是这样的,现代与非现代不是时间的事件性特征所能表征的,其背后要义是管理学所管理的对象变换了根本的结构,请注意,不是管理的对象而是管理学学科的对象。现代管理学的根本主题就是对大规模制造生产方式的管理,在一个多世纪的管理推进中,管理学所有的演变都是围绕大规模制造展开的,说海尔终结了现代管理学则意味着海尔置换了管理学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如何去管理大规模定制这种生产方式,当然,这种陈述有很强的误导性,容易让人产生工业的迭代仅仅是物理产品制造方式变化的假象。在今后,工业仅仅是创新的一种隐喻,我们不能再用工业设施去指称工业,我们要用人类所设想出来的创新来指称工业,创新量是组织程度最重要的尺度。
德鲁克是观察管理学现代性与后现代性分水岭的最重要的线索,他实际上是唯一个横跨现代与后现代的管理学家,他的有生之年全部处在管理学的现代性中,他一直把供给作为需求的一个婢女来对待,他试图去平衡因为垄断社会的知识供应而骄傲的供给侧,当然创新体系的专业化遮盖了社会个体的创造力,创新被当成是一种专业的职业,供给主导了经济的版图。德鲁克好像成为了现代管理学的监护人,他的终生呼唤凝结成一种工业开放性的图腾,他所导引出的细丝式的路径成为保持工业活力的最重要的方式,反思历史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是一种对管理学现代性的嘲讽。
互联网消除了距离是德鲁克生前留下的最重要的遗嘱,在我看来他留下的真正的遗嘱则是一个量子的世界,一个后现代的世界,创新必须被从供应侧身后解放出来,创新量子不单纯是一个人,而可能最小化为一次创新,创新在现代管理学中是烧瓶里的密码,在后现代则成为一种随处都是能量基态,如何组织和利用创新量子是未来管理学的重点,因此,我们可以这样回顾历史和展望未来:现代管理学管理的主题是制造力,后现代管理学管理的主题就是创新力,海尔所给我们呈现的就是为管理创新量子而准备的组织形态。